福康公主是宋仁宗最疼爱的女儿,9岁那年,父亲却一纸诏令,将她与李太后的侄子订了婚。
这里要牵扯出狸猫换太子的故事。1033年,刘太后去世,仁宗非常悲伤。这时侍臣告诉他,刘后的侍女李宸妃才是他的生母。仁宗出生以后便被刘妃(刘太后)夺为己子,并交由杨淑妃共同抚养。
生母李宸妃早已作古。亲母不能与自己相认,终生默默无闻,仁宗感到愧疚自责,为了弥补,他决定把自己最钟爱的女儿嫁给生母娘家侄儿李玮。
史书记载“玮朴陋,与主积不相能”,“玮貌陋性朴,上以章懿太后故,命尚公主”。玮面貌丑陋,性格朴讷。另外,根据李玮之父李用和的生平(988-1050),公主出生时李玮之父已五十开外,李玮的年纪应该也大公主许多。
而且,李玮家族原来困顿汴京,以做冥币为生,“后其弟傭于凿纸钱家,然常以囊悬于胸臆间,未尝斯须去身也。”就是做丧葬生意,后来刘太后赏了李玮父亲一个小官职,直到刘太后薨,仁宗认母,李家才青云直上。
李玮发迹后常与纨绔子弟来往,附庸风雅,却掩盖不住本性迂钝、学识浅薄。而公主自幼接受贵族教育,阳春白雪的文化熏陶,宫廷内都是崔白这样的一流的大书画家。审美品位差了多少,不言自明。
在19岁前,面对心系社稷的父亲、慈爱软弱的母亲,福康公主有冤不能伸,有苦不能诉,内心的不满与煎熬积累成无法化解的仇怨。可有那么一个人,始终站在福康公主的背后,默默地陪着她一起欢笑,一起悲伤,即便被无理责罚也不离不弃。那个人就是梁怀吉。
梁怀吉,史书记载,最开始是“前省”(内侍省),后来被调进后省(入内内侍省)服侍仁宗长女兖国公主。后又入公主府,为勾当内臣、入位祗候,即府里的大管家。梁怀吉天资聪明,加上多年在内廷供奉,经常接触朝臣奏章,竟是一肚子的才学。
嘉祐二年(1057年)六月,宋仁宗加封福康公主为兖国公主,并举行盛大的册封典礼,又花十万贯为她造公主府。(宰相的月薪是三百贯)。八月,兖国公主出降。在庞大的随行队伍中公主下嫁叫“出降”,因为她的夫家不可能比娘家更尊崇。
根据仪制,“尚主之家,例降昭穆一等以为恭。”娶了公主的人家,除了驸马,其余的人辈分都要降一等。公主不用侍奉公婆,以兄嫂之礼待之即可。公主非常厌恶李玮。“自始出降,常以庸奴视之”,“乳母韩氏复相离间”。
出嫁前,兖国公主提出,必须让梁怀吉随行。她对未来的婚姻生活感到无限恐惧,一想到要和一个陌生男子相伴终生就全身发抖。若有知冷知热、亦仆亦友的梁怀吉陪在身边,多少还有些寄托,还有些安慰。
宋仁宗见过梁怀吉一两次,感觉他为人还算勤勉谨慎,于是梁怀吉就成为兖国公主府邸都监,陪嫁同行。
面对非良配的丈夫。公主日趋烦躁,与陪嫁而来的宦官梁怀吉更加亲近。在北宋,宦官从政的有很多,文化素养一般都比较高,甚至有一部分出身仕流。那时还没有“太监”这种称呼,一般以职位相称,如“中贵人”。梁怀吉便是中贵人,伴着公主长大,情谊深厚。在宫廷多年,耳濡目染,与公主也有共同语言。
李玮生母杨氏很不磊落,常偷窥监视公主与梁怀吉。有次公主与梁怀吉单独对饮,杨氏竟然扒门缝偷看。史书记载,“梁怀吉等给事公主阁内,公主爱之。公主尝与怀吉等闲饮,杨氏窥之,公主怒,殴伤杨氏。”
当时具体情形不可得知,反正公主暴怒——“殴伤杨氏”。当日,“主中夜扣皇城门入诉,玮皇惧自劾,谏官王陶论宫门夜开,乞绳治护卫,御史又共论主第内臣多不谨,帝为黜都监梁怀一辈十余人。后数年不复协,诏出玮于外,主降封沂,屏居内廷。”
当晚的事点燃了公主心里长期的不满、委屈、伤心、愤怒,夜扣宫门乞求诉苦。
宋朝有一条铁律:入夜之后,宫门不得开放,以防变乱。听闻公主夜叩宫门,宋仁宗大惊,不顾众人反对,打开宫门。听过女儿哭诉之后,宋仁宗沉默了。
夜开禁门非同小可,更严重的是,公主婚姻不协、与内臣暧昧一事在朝野内外传开,引起沸议。堂堂公主竟然与宦官有了私情。天子的家事便是国事,言官们哪里忍得住。宫门夜开一事虽明指整治护卫,却暗责仁宗徇私破例。
公主夜扣宫门之后便住在宫中,拒绝回府。若此时她与驸马仳离,倒也两相解脱。
可是朝野上下的批评与指责使她逃无可逃。司马光等谏臣纷纷上疏,痛斥公主“不更傅姆之严,未知失得之明。纵恣胸臆,无所畏惮,数违君父之命,陵蔑夫家”,梁怀吉“不自谨,过恶至大。罪恶山积,当伏重诛”。
仁宗面对来自群臣的压力,不得已,褫夺公主封号,降她为沂国公主,令她入宫廷居住。梁怀吉“配西京洒扫班”,遣往洛阳扫皇陵。驸马李玮贬知卫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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